采访:黄孟礼(卫理报总编)
受访者:池玲玲(诗巫卫理福儿院辅导主任)
记录:卢韵琴
一部讲述孤儿院的电影让池玲玲从小就有个“长大后要建孤儿院”的梦;但她从未想过这个梦实现得如此突然,上帝的奇妙安排让她在年仅28岁的时候,成了全诗巫拥有最多“孩子”的妈妈。
诗巫卫理福儿院前任院长池玲玲,是一号创下纪录的人物,不仅仅是诗巫卫理福儿院史上最年轻的院长,更是一位未婚的院长,还是一位愿意把院长之位让贤他人,自己屈居辅导及生活主任之位的院长。
出生于诗巫侨南坡,在家中5个孩子中排行老大,是当然的大姐,也是让母亲头痛万分的顽皮鬼,总是带着弟弟和妹妹(两个小的还未出生)调皮捣蛋。“那时我妈妈总说我们是打不死,埋不了的小孩”。感恩的是,1980年代,张经枢与丁静明两夫妻在侨南坡开荒拓土(万民堂的植堂前奏),便到当地召小朋友参加主日学;池家三姐弟就从此认识上帝,进而改变了他们的生命。
池家妈妈来自基督化家庭,外公是拥有赶鬼恩赐的信徒。当侨南坡地区开始了主日学,池家的孩子们都被送入主日学,从此就成为了教会的一份子。“主日学、少年团契都有事奉,算是比较热心的孩子,甚至是过度热心,成天都在教会参加活动;妈妈还叫我们索性把床搬到教会去住吧。想不到数十年后,我真的把床搬到了福儿院,弟弟(池德成牧师)把床搬到教堂,小妹池雯雯(正在接受神学装备)也将把床搬到宣教工场,哈哈哈……”
因着她是家中老大,身为理发师的父亲健康不佳,母亲也只是个裁缝,家庭经济基础并不好;于是在她完成了中学课程后,便顺从母亲让她别升学、出来社会工作赚钱养家的意愿,放弃了与朋友一起申请的学院秘书课程,投身社会工作赚钱养家。
“当时的我只想到自己是老大又是女生,升学机会应该让给弟弟们,所以就出来工作帮补家计,供弟弟妹妹上大学。感谢主的是,我的两个弟弟和小妹都是大学毕业。”
要建立一家孤儿院
她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外贸公司担任文员,6年后,她被万民堂的长辈陈康胜弟兄挖角,加入他所服务的三洋集团工作,当时她的生活可谓是既稳定又开心。数年后,三洋集团开始大发展兴建起全砂拉越最高建筑物——三洋大厦,而她也期待着早日搬到新的办公室。然而,在三洋大厦建成之后,她却离职搬进了诗巫卫理福儿院。
因为小时候曾经在阿姨家看过一部讲述孤儿院的电影,故事大概是一位孤儿院的老师很受孩子们的喜爱,后来她患上癌症去世,孩子都哭得很伤心,让她深受感动。随后她在学校写作文时,就写下:假如她在长大后变有钱了,就要建立一家孤儿院。
在她出来社会工作时,应朋友的邀请就到诗巫福儿院做义工教导小朋友学圣乐,也认识了时任院长的王宝星牧师,并且曾经与她分享过自己关于建孤儿院的小小梦想。后来,王宝星牧师被委任到她的母堂万民堂服事,更加深了她们之间的情谊。
2000年,前院长黄雪娇即将退休,福儿院必须聘请一位院长;而董事部的意愿是聘请一位比较年轻的人来担任院长之职。于是,王宝星牧师就想到了她,邀请她加入福儿院的同工团队,并向董事部推荐了她。
原本她并不想进入福儿院,因为觉得自己年轻还没有玩够,又是未婚,更没有养过孩子,如何能“当”这么多孩子的妈妈呢?她决定还是拒绝。但是上帝透过以赛亚书六8:“我又听见主的声音说:我可以差遣谁呢?谁肯为我们去呢?”
上帝就是如此奇妙,让她在一年内经历了两次车祸,差点儿没了命;随后在她前往乌鲁如楼短宣时,又差点儿发生船难,终于让她顺服。
“第一次的车祸,我到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发生的,因为我的最后记忆是自己骑着电单车在路上,醒来就是自己在医院病床上,听说还是一位好心的德士司机送我就医的。第二次的车祸同样也是骑电单车,而且还载着年仅12岁的小妹,因为不小心撞了路边的一只狗,当时的我摔到鼻青脸肿,就连妈妈都不认得了。幸好小妹毫发无伤,要不然真是无法原谅自己。”
车祸发生后,她还是不愿意顺服,直到她在前往乌鲁如楼短宣时,差点儿发生了沉船事故,终于让她下定决心回应上帝的呼召。“那时在途中我和队友们坐在长舟上,水流得很急。在船身转弯的时候突然进水,吓得我心惊胆跳,于是我就向上帝祷告,只要能够平安回家,我就听上帝的话,让我怎么样就怎么样。”
只有一位申请者
平安回到家后,她就向王宝星牧师谈及此事时,王牧师告诉了她三个要及时为主服事的故事,更让她确定了自己应当要走的路。于是她就去沙巴参加了一个儿童事工训练会,以便为她进入福儿院做装备。
“在训练会的最后一天,当唱起‘天国好像宝贝藏在地里’这首诗歌时,我在祷告中看见一个异象,是世界上叫人放不下的种种享受,一闪一闪地划过我的脑海,直到画面停在福儿院孩子们可爱的脸庞。我顿时泪如雨下,止都止不住。后来我上台回应呼召,牧师也帮我按手祷告,我内心终于平安了下来。回到诗巫之后,我就打电话给宝星牧师,接受她的建议,申请福儿院院长之职,在面试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份工作只有一位申请者,那就是我,哈哈哈……”
在面试过程中,福儿院共有4、5位董事部成员一起进行面试,包括当时的会长陈泽崇牧师,董事长陈锡监弟兄;想不到其中一名董事刘恭迁则是曾经与我同去乌鲁如楼短宣的弟兄。而我也对他们说了自己的“小小孤儿院”梦想。面试结束后,她还是冀望年会会因她的年轻而拒绝她;然而,上帝既然呼召她,就会有祂美好的旨意。
“当我获聘之后,我向公司辞职,我的上司亦是福儿院董事的陈康胜弟兄说,因为我要进入福儿院工作,他没有话好说。而我的大老板则告诉我,他为我愿意服事孤儿而感到骄傲,并认定我为他永远的员工。还有就是我身边的人,同事们都骂我笨,自愿放弃一份一天仅需工作7个小时的优差,而去做一份需要24小时值班的工作,但他们还是热心地帮我搬家。至于家人,母亲告诉我,原来她早就把她的孩子们都奉献给上帝使用,只是不知道到底上帝会如何使用,现在她知道了。还有就是我最担心的外婆,因为我的外公在我十余岁去世,之后我就搬到外婆家陪伴她同住;但若是我搬进福儿院,外婆怎么办呢?想不到,她叫我放心去吧。”
天天都在流泪
进入了福儿院之后,那时的她几乎是天天都以泪洗脸,甚至还祷告问上帝:有选错人了吗?除了不适应之外,还有就是孤单,不自由的感觉。因为她是院长,必须负起责任,再也不像在自家般,晚上时间可以出去与朋友喝茶聊天;然后就是孩子们对她视若无睹,对她的肺腑之言充耳不闻。
“我进入福儿院时,院生共有99人。为了能够更加融入他们,我改变了一些政策,包括放弃院长可在另外小厨房用餐的特权。我开始与孩子们一起用餐,但孩子们冷漠态度真的让我很挫败。过了一个月,我在某个带领祷告会的晚上告诉孩子们我的故事,也告诉他们,如果他们认为我没有资格当他们的院长,只要他们开口,我很开心乐意地离开。但是第二天用餐时,几个中学高年级的孩子来到我面前,叫我进小厨房用餐。当时的我真的好心酸,原来他们真的不要我……谁知道,在我走进小厨房时,孩子们也跟着进来。原来他们要私下跟我说话,他们求我留下来;因为在这之前,他们以为我年纪轻轻地来福儿院当院长,是为了名和利。加上‘院长’这个称号在他们心中代表着传统、专制和权威。后来经过了这些日子的观察,还有听过我的故事,他们对我改观了。”
就这样,玲玲院长与孩子们的关系一天比一天好,也让她感受到“流泪撒种的,必欢呼收割”。他们还告诉她,当初在她第一天搬进福儿院时,他们就在楼上窗口看着她,想要看她的好戏,看她能撑到几时,怎么知道她撑过来了。
当然,孩子们的一些举动亦让她感到格外地窝心。比方说,当她对一些孩子的不听话而感到伤心时,一些比较善解人意的孩子还会写小纸条,从办公室的门缝塞进去安慰她。
甜的总是比苦的多
她在担任院长后,诗巫卫理福儿院慢慢地开始有了改变。在此之前,福儿院的大门总是敞开的,因为方便福儿院幼稚园的学生家长在放学时间接小孩。但后来有感这个社会已经不若当年般单纯,而且福儿院是院生们的家,天天都有陌生人随意进出的情况还是避免的好。在经过董事部的同意下,她决定把大门关上,这样一来又引来了不少家长的责骂;可是为了孩子们好,她顶住了山一般的压力,坚定自己的立场。
“当院长总是有苦有甜,但甜的总是比苦的多,孩子们调皮捣蛋是在所难免的;但他们的可爱也是难以用笔墨来形容的。还记得,当年因为福儿院的同工少,我通常都是亲自去接幼稚园的孩子们放学,我想我永远都会记得当他们放学见到我时,向我扑过来,牵上我的手回去如同牵住妈妈的手一样的模样。我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还有就是孩子们的举动常会让她哭笑不得,犹记得多年前有人拿了几笼鸡鸭来福儿院送给他们,但她刚好与年纪较大的院生去隔壁卫斯理堂参加崇拜,而他们又急着把笼子带走,于是把鸡鸭放了就走了。当时的她只来得及嘱咐不用参加崇拜的低年纪院生们把鸡鸭绑好,等她回来再处理。殊不知,当她回到福儿院,就看到这些孩子们与鸡鸭交了上朋友;有的抱着鸭在玩滑梯,也有的用绳子牵着鸡在散步,真是一个让人又气又好笑的情况。
需要一个“爸爸”
“其实当我在福儿院生活了一段日子后,我就深刻感觉到福儿院需要一个‘爸爸’,因为当时福儿院的行政同工都是女性。因此,我就向上帝祈求,派一个‘爸爸’来福儿院吧。想不到上帝真正听见了我的祷告,让我认识了杨启好弟兄,一个曾经在福儿院长大的前院生;如果能够回到福儿院担任院长,那真是天大的福气。于是我不断地邀请启好来到福儿院。刚开始他只是答应来福儿院做做义工;后来我们慢慢熟悉了,又刚好我的副院长要离职,于是我就极力邀请他来到福儿院服事。至于当中的过程、他的挣扎,就要让他自己说了。”
同时,她也为了上帝的回应祈求而感恩,因为当她向上帝祈求福儿院需要“爸爸”时,竟然在同一时间有两位弟兄加入了福儿院,一位是杨启好弟兄,另一位就是现任的副院长——刘士通弟兄。
于是,从2005年起,福儿院有了一个“爸爸”,而且还成了她与先生许为纹的媒人。“因为我当了8次的伴娘,通常在华人传统的想法中,我是肯定嫁不出去了;而我也觉得已经年过30的自己,肯定是嫁不出去了,哈哈哈……”
然而,来到2006年,她结婚了,并很快地便孕育了两个孩子。这样一来,她就必须考虑如何才能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孩子与家庭,于是她决定从院长之位退下来。但是,杨启好一直婉拒,直至2010年的60周年庆典后。
她在2011年正式卸下院长之职,转而担任辅导主任;除了是自己又怀了孕之外,她认为,根据圣经的教导,男人是当家的,一个家的领头人应该是男人。更加上她自认没有当领袖的恩赐,因此,她心甘情愿地转变成院长背后的力量,全力处理“家”中的事务。
如今的她与先生育有2个9岁及6岁的孩子,但福儿院的75位院生都是她的“孩子”,可谓是拥有最多孩子的妈妈。她表示当初自己是哭着进来,大概在出去时也是会哭着出去。如今回头看看走过的路,真的要感谢上帝的带领,因有上帝才有今天的她。愿将一切荣耀都归给这一位又真又活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