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建校设堂 百年后迁校解堂
时过境迁福州垦场社区中心 渐瓦解与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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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故我写
文/黄孟礼(本报总编辑)

砂拉越中区拉让江流域的福州人最早居留地正在面对新的环境挑战,过去的社区中心特征——学校与教堂并立——正面临极大挑战。单单在诗巫的西岸,原有16个村落的16间教堂及18间学校,已经迁移或关闭的有6至7间。过去引以为傲的“学校与教堂并立”社区中心特征似乎有瓦解之虞。

1901年,黄乃裳带领1,118名福州人前来诗巫福州垦场开垦,以新珠山与王士来为最早的落脚处。最初十年,这两个最初垦场的范围扩散至伊干江及拉流江的诗巫西岸、诗巫西南岸与诗巫北面新珠山至港头一带(即今乌鲁顺溪美拉,Ulu Sungai Merah)。这是百年前诗巫福州垦场的最早及重要基地。

诗巫西岸是自伊干江的泽洛邦莪及顺溪美禄,然后沿着英基罗及光华往西边的拉让江畔沿岸,包括上坡、达山、王士来、下坡、白花河、木桂兰、24甲、罗马安至马拉山长屋。不过,当初最早分配给古田人的地区是在王士来一带,因为瘟疫爆发,有者移往下坡,也有者移往上坡(砂迪区)。

诗巫西南岸则自南兰律大桥对岸的阿山港沿岸而下,包括下新芭、巴拉当、南村(前南村、中南村、新南村)、合春园、丹章公集、开汊港、十六公司。南村是继王士来之后迁往对岸的福州垦场。

一路以来,这一带被黄乃裳当初视为平地的一片佳土,福州垦民虽然经历日本占领期,不过1901年至1960年倒也安居乐业超过一甲子。不过,南来的福州垦民的先辈们,把异乡当己乡,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第二或第三代者,这就是他们的家园、故乡。正如吾黄家的门训有“身居外境犹吾境,家住他乡即故乡”的句子。

以地理学家段义孚的理解,呈现人的种种主观情性与地理景观的丰富关系,除了“人地关系”涉及人与地之间的功利关系(生存地方)、运筹关系(农作经济)、生态关系等重要课题,更让人对于自己生活的地方有股“恋地情结”。故乡是一个亲切的地方。它可能平淡无奇,缺乏历史魅力,我们却讨厌外人对它的批评。它的丑陋并不要紧。

曾庆豹曾指出,土地与人是分不开的。人活动于土地之上,生活于土地之中。当人们认定某个土地做为归属的对象时,那就是人们的乡土。从第一代移民的中国人,到今天第三、四代的马来西亚人,咱们与其他种族共同建立了这块国土。土地与人是分不开的,人就活动于土地之上,生活在土地之中。一旦我们认定某个土地做为我们归属的对象时,那就是我们的乡土。

地方标志即将消除
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尤其在上个世纪的60-70年代,因为“地下”的砂拉越共产组织被政府视为非法的,在这北加里曼丹人民军活跃时期,与军警时有冲突,福州垦民乡区村落成为战场,导致人心惶惶,人民大量往外迁移。这是福州垦民自中国被迫与土地分离,在迁抵异乡若干年后,再次出现与土地分开及再移民的现象。在聚居地的村落渐渐地出现“十室九空”现象,甚至如:开汊港及十六公司,到了90年代的后期完全出现“真空”。因此乡区的合作社或小店没有客源,学校的学生来源短缺,教堂前来聚会者稀。

至公元两千年间,有10多间的乡区华文小学被逼关闭,不过政府并未在市区增加华校的数目,因此有乡区微型学校迁移的计划。1999年大选,政府一次过宣布批准13所华小迁校后,在当时诗巫区国会议员刘会洲的协助之下,诗巫也出现学校迁移举动,自上述福州垦场被迁移的学校包括“天真学校、士来小学、开智中学,纷纷留下原校的空壳或原校被拆除(不过名字在其他地方重现)。以卫理公会为主的教堂同样面对类似的问题,西岸的士来富恩堂、西南岸的开汊港真神堂、十六公司的保惠堂等都面对关闭及拆除的厄运。

诗巫西岸与西南岸的20多乡坡在过去40多年来的人口外流,一些村落如:十六公司、开汊港、下新芭等近乎荒芜,除了学校与教堂,也包括民居的高脚木屋均面对存亡的危机。眼看福州垦场早期地区归零,胶园及果园重新出现荒郊野外,很多人的土地长满野草丛林,芭主后代可能散居在世界各个角落。

反观,诗巫北面新珠山是当初最早分配给闽清人为主的福州垦场之地,沿着西端(新珠山)分散为六区。由于地理位置与诗巫市区在一个世纪的发展下,有所连接,新建了许多店屋,一片繁华。

日前,2020年9月3日,砂拉越卫理公会华人年会会长池金代牧师主持了本会及其人生中第一次的解圣礼,要结束教堂运作的仪式,那就是罗马安坡的鸿安堂。一些坡民在稍后的拆礼拜堂存着无奈及伤感的心情。

正如池金代牧师在训勉中从旧约圣经传道书三章:“凡事皆有定时,诞生有时、死亡有时、播种有时、收成有时;杀戮有时、疗伤有时;拆毁有时、建设有时;哭泣有时、欢笑有时……。”
陈惠祥夫妇就住在鸿安堂的左侧不远处,整天可以看到教堂。他说每天早上一打开窗就可以看到礼拜堂,这座教堂已经成为他们的心灵驿站。其太太周丽莉由于脚受伤,不过仍然在孩子扶持之下,拿着杖到圣堂出席这项特别礼拜。他看到在下,仍然作最后的说服说:“礼拜堂不能拆除,有坏可以修补,柱子下陷可以弄高。”他们对教堂面对拆除有极深切的感触。

一旦被视为社区中心的“学校与教堂”被迁移或拆除,地方的标志与符号即将被消除,年轻一代就不再有上一辈的记忆。福州垦场是百年前福州移民先辈在异地的家园,今天这个故乡的根源被“连根拔起”,失去的何止是学校、教堂与房子等建筑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