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朝强(退休牧师)
“阿弟(Ah die)牧师”是他对我独有的福州话称呼。他是我公教中学1964年至1966年的高中同学,大我两岁,坐在隔壁桌。虽然只有三年同窗,但却建立起深厚的情谊。那时,他是初信的基督徒,一股热忱向我宣道;可是,我是一个无神论者,大家争得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谁。不过,我们没有因信仰不一样而疏离,反而跟另外一个同学阿贤,结为好友,自称“三剑客”。至今还保留着三剑客的毕业合照呢!
校园的生活很快就过去,他去台湾留学,而我离乡背井去印尼木山工作。再相逢时大家都成家立业了。那时,他在珍珠花园订购一栋半独立屋,不断游说我买下另一边,说做他的好邻居。就这样隔壁桌成为隔壁家。自此,我家的孩子跟他家的孩子,就在隔着篱笆网无所不谈中长大了。现在我虽然搬去新地区,但女婿一家住在那里,孙辈们仍然像他们父母一样有说不尽的话呢!想不到,一个正确的决定,让我们代代成为好邻居。
1991年,当我辞别工作20年的印尼,回乡读神学时,他已经很少去教会了。他非常惊讶我的改变及决定!我告诉他,我的改变正应验了耶稣所说的:“在人这是不能的;在上帝凡事都能”(太十九26)。我的决定是因耶稣说:“人若赚得全世界,赔上自己的生命,有什么益处呢?人还能拿什么换生命呢?”(太十六26)。有时跟他谈起以前的信仰,总是不拒绝也不赞同,也不拦阻他的太太去教会及孩子上主日学。也许,他在观望我这个无神论的罪人怎么当牧师吧!
时间不等人,也不停留,一晃又过了20年。当我在2012年(65岁)从古晋退休回乡时,看见他都跟太太一起参加主日崇拜,活跃于教会乐龄乒乓活动。我深信上帝已经在他生命中动工。于是,建议在他家开始小组查经班,他一口欣然答应。自此,每星期二珍珠花园的查经班就没停过。每次见面时,总是“阿弟、阿弟”,后来又改口“阿弟牧师”。也许他觉得这样的称呼又亲切又尊重吧!但我也把他当作老哥看待,叫他阿兄。他预备的点心,大家都赞不绝口,一扫而光!
在小组里他不但风趣幽默,更是会问很多圣经问题、神学问题、做人问题等,总之有他在,小组就热闹非凡。于是,班员就选他当班长,他也当得似模似样。有一次,他说:“阿弟牧师,很多人都说很怕你,你自己要检讨一下是什么原因!”他就是这样坦然,毫无恶意地提醒你。我何能何德,上帝竟然在我生命中,安排这样的一位“阿兄”——陈世星给我。可是,这样关切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
已准备好去天堂了吗?
正月初二,新年欢乐气氛依然。突然,一通电话让我错愕、惊惧,只听见电话那一端,惠琼姐哭泣地说,赶快为他们祷告,因为他们遭遇车祸,她受伤,世星昏迷不醒,情况危急!这怎么可能呢?那晚小组聚会时,阿兄不是说去新加坡孩子家过年后,很快就回来吗?我们唯有恳切求主怜悯、医治他。时间在焦虑等待中特别难挨,几番联络,说还未清醒,更添不安!
后来,他就在昏迷中被主接回天家。我们不禁呐喊:“主啊,你为什么没有听众人的呼求声?他近来不是热心事奉你,还被选上当乐龄团契职员吗?”天上没有闪电、没有雷声、没有暴风,只有记忆库里一幅又一幅的景象展现在眼前……
“阿兄(Ah Hian),跟惠琼姐一起来参加晨更祷告吧!”之前,在小组中向他发出邀请。他得知每天一章灵修《启示录》时,就答应了,因为他很想知道将来这个世界会怎么样。不过他的条件是灵修完《启示录》之后,就不再参加了。谁知,他被上帝的话语深深吸引,欲罢不能,还邀请乐龄团契副主席利东弟兄,一起参加从《创世纪》开始灵修的晨更祷告会。自此,从星期一到星期五,每一个清晨都会看到他以一颗渴慕的心,饥饿的灵,大大张口领受神的话。
果然,上帝的话促使他抓住传福音的机会。那天,他带着我去探望一个熟悉的卖鸡小贩。他说小贩中风了很可怜,很无助。所以,一定要把福音传给他,让他在软弱中有耶稣成为他的依靠!回程途中,他很兴奋地说:“原来传福音是这样的!”言下之意,他看见了“福音本是上帝的大能,要救一切相信的人。”(罗一16)
“阿弟牧师,天堂是怎样的,死人复活又是怎么一回事?”在新年之前,Ah Hian在小组中的提问。我引用了路加福音十六章“财主与拉撒路”的故事,说明天堂的情况,又用林前十五章说明复活的真理。他说,现在明白了,安心了!
难道这些回忆画面就是上帝给的答案,表示世星兄已经准备好去天堂吗?
我们虽然千万分的不舍,但想到人总是有死别的一刻,也就释怀了。我也深信,当那天到天堂门口时,Ah Hian一定在那里欢迎我:“阿弟牧师,你也回来啦!”那时,天家的欢聚绝对比地上的小组更加美好;我也会再选他作班长,因为他早回早知道天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