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孟礼（本报总编辑）
这是另一个冠上“路德镇”之名的德国东部一个有5万名人口的城镇——威登堡（Lutherstadt Wittenberg）。因为宗教改革家马丁路德在此镇的诸圣堂，（Schlosskirche，英译为Castle Church，俗称“城堡教堂”）的大门前钉上《95条论纲》而声名大噪，当时该镇人口约二千人。威登堡最早于1180年出现在史籍中，那时的名称“伯瓦丁”（Burgwardium）。这座城市的兴起是拜艾伯河（Elbe River）船运发达而致，也因此威登堡逐渐成为贸易重镇。
黑修院成改革地
话说1508年，路德自尔弗特（Erfurt）的奥古斯丁修道院被派来威登堡，并在创于1502年的威登堡大学１（Wittenberg University）任教职，因与该大学教务长施道比茨（Johannes von Staupitz，1460-1524）相遇，对方还鼓励他继续进修神学。路德住在大学后方的威登堡奥古斯丁修道院（Augustinian Cloisters），该修道院又称为“黑修院”，事实上该院的颜色原来是红的，因着修道士们穿着黑色的外袍故有如是称呼。该修院因为路德于1508年任修士时就住在其中，1522年又因宗教改革的浪潮，该院修士们纷纷还俗，黑修院如今已不再具有修道院功能。路德则以改革宗教家身份继续在这里住下去。
1525年六月，路德跟还俗的修女凯蒂波拉（Katharina von Bora，1499－1552）结婚，黑修院成了路德的新房。1532年，大学创办人选侯腓力（Frederick the Wise, 1463－1525）更把黑修院送给路德，让路德成为黑修院名符其实的屋主。今天到威登堡这所房子已成为“路德屋”博物馆。路德与妻子在这里一同生活了21年。这所“前修士、前修女”的房子，缔造了一段至今都传为美谈的婚姻。两人在此生下了三男三女。
路德在1508年抵达威登堡大学后，就一面教书，一面读书，并考获圣经硕士学位。1509年3月，他考获了神学四纲（Sentences）硕士。他勤学古希腊文和希伯来文，掌握研究圣经的语言工具。
1512年10月4日，路德得到神学博士学位，成为威登堡大学的圣经教授；后来接替施道比茨的职位，教授罗马书、加拉太书、希伯来书及诗篇。尤其是罗马书中因信称义的教义，使路德恍然大悟，豁然通晓上帝公义圣洁、慈爱恩典的生命之道。尔后，他在大学教书直到1546去世为止。
1510年10月至1511年2月，马丁路德受到奥古斯丁修道会的委派，传闻走路一千公里前往罗马考察，以一个月时间，抱着朝圣者的虔诚，研究这圣城的宗教生活，到处参拜圣迹、安排告解，甚至用膝盖一级级跪爬圣梯。所谓“圣梯”指的是传说中当年耶稣受彼拉多审判时所走过的阶梯（Scala Santa），这组楼梯是天使从耶路撒冷搬到罗马安置的神迹之作，只要虔敬跪爬而上，在每一级皆诵读主祷文一遍，即可救灵魂脱离炼狱。这次的参访，给路德带来更深的失望和痛苦。
朝圣反转唯独学
身为一名修士，路德亲睹教廷腐败角落，教职人员奢侈败坏的生活，使他震惊，无法接受，也使他对教会的问题有切身的了解。他说道：“没有人能相信这种显然的耻辱行为，除非已经看见或听见了。”路德回到威登堡，曾写着说：“哦！我的罪，罪，罪呀！”这表明宗教上的挣扎，仍是在他心里进行不止。
路德一步一步地从圣经及其在经验上，得知基督信仰的基本原则。他认为，称义不是上帝公义的审判，也不是人的义行，而是上帝给人的恩赐；不是人去做，而是人去接受。尤其，路德领会罗马书一章17节的真义后，豁然开朗：“因为上帝的义正在这福音上显明出来；这义是本于信，以致于信”，如经上所记：“义人必因信得生。”
路德认为这个发现就是圣经的核心，也成为他宗教改革运动神学结构的根基──上帝的恩典，藉着耶稣基督在十字架上爱的牺牲，赐给一切相信的人，使人的罪得以赦免，良心得以洁浄；不再背负罪疚的重担，而能由喜乐感恩，产生顺服，从心里遵行上帝的旨意。他把罗马书三章28节翻译成德文时，路德加了
“Sola”（唯独）一字：“人称义是‘唯独’因着信，不在乎遵行律法。”虽然有人批评，他仍坚持增加Sola，因在德文文法上确有必要。因此，宗教改革运动展开以后，明确的口号：唯独恩典（Sola Gratia）、唯独信心（Sola Fides）、唯独圣经（Sola Scriptura）。这形成了十架神学架构，是宗教改革的信仰基础。
虽然当时路德仍相信教皇制之根源于上帝，且拥有神权，他也相信主教制以及教会之无错误。只是，怀着改革的思想，从因信称义的信仰立场出发的路德，对当时天主教神学、礼仪、制度，尤其是赎罪券的行为，时加评论指摘，最终引爆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宗教改革浪潮。
1517年4月间，路德发表了论称义的151条。10月31日，为了反对教皇特使帖次勒（Johann Tetzel）四处贩售《大赦证明书》（赎罪券），路德写下了他《95条论纲》，并钉在威登堡诸圣堂的大门上，邀请各界对赎罪券的买卖、教皇赦罪的权柄，以及所谓“教会的宝库”（历代圣人及教皇行善所累积的善工，可折算为赎券，供信徒购买赎罪以脱离炼狱）等三个议题上，进行公开的辩论。《95条论纲》的中心思想是：和上帝的恩典及十字架的虔诚相比，赎罪券实际上是最微不足道的。
路德这一钉，从根本上质疑教皇的赦罪权柄，对赎罪券的功效，所谓：“银钱叮噹落银库，灵魂立即出炼狱”完全否定并给予推翻。路德这一钉，是一个修士对天主教当局的严重挑衅；这一钉，很快地传遍整个欧洲，使教皇权威受到质疑打击。这一钉，钉在教堂的大门，钉在教皇的心中，但也钉出了反弹，许多“反对钉子”也朝向路德身上钉……路德的人生从此陷入重重危机与一连串思想信仰的论辩中。
唯主坚固保障
今天走进威登堡镇，相关路德的遗址主要集中在大学路（Collegienstrasse）连接至城堡街（Schlossstrasse）的一条街。若从东边走起的，先到黑修院的路德屋、墨兰顿屋、威登堡大学原址、圣马利亚教堂（Stadtkirche, 也称为“市民教堂”，路德曾在此讲道两千次）；然后经过市场广场，看到两尊马丁路德与墨兰顿的塑像，再往前走，就可以经过画家大卡尔纳赫（Lucas Cranach the Elder，1472－1553）的房子。路的尾端是旅游中心及“城堡教堂”（原称“诸圣堂”），就是马丁路德钉《95论纲》的教堂。
城堡教堂原是威登堡大学创办人――选侯智者腓力的私人教堂，是他私人的圣物收藏馆，收藏包括：耶稣的胡须、最后晚餐的一片麵包、一根钉过耶稣的钉子等，还有死去圣徒的骨头更是累积到19,013块呢！当时人们认为，只要在特定的节期参观这些遗物并缴纳规定数额的奉献，就可以减免将来在炼狱的苦刑。当时的教皇李奥十世（Pope Leo X）迫于财政窘境，为筹募兴建罗马圣彼得大教堂，大肆在德意志内贩赎罪券。马丁路德看到圣经真理遭到扭曲，无知百姓被神职人员玩弄，因此感到不能再沉默而选在曾着迷圣物崇拜及曾经售卖赎罪券的智者腓力私人教堂门口钉上《95条论纲》，而引起了改革的浪潮。
马丁路德从蒙召献身、禁食祷告、刻苦修道、进修神学，后在前往罗马朝圣之中，目睹教廷腐败，明白人的制度的不缺点。当他扎根圣经，至终在上帝话语里醒悟，明白唯信基督之道，建构十架神学，提出三个“唯独”，成为了宗教改革的信仰基础。
虽然路德当年曾经靠近乎走火入魔的修道方式，差点把身体弄垮，然而这种“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造成他有无比勇气及胆敢挑战教会当局的心志。
今天在下在诸圣堂大门前想象缅怀路德当年钉《95论纲》的境况；再仰望教堂钟塔下方的一圈德文——“上主是我坚固保障”（Ein feste Burg ist unser Gott），想起路德改教过程中所遇到的艰困时刻，他把诗篇46篇的信息写成《上主是我坚固保障》这首圣诗，也成为他创作诗歌中今日最为人耳熟能详的一首诗歌。
在下参观路德屋后，同行的蔡晓明牧师在纪念品中心买了一个可以奏出这首诗歌旋律的上发条音乐器，不仅提醒自己：任何的服事都要有坚定的心志，以上帝为坚固保障，不忘初心，完成使命！
1 威登堡大学创于1502年，由智者腓力（Frederick the Wise，1463－1525）所创，原名为Leucorea大学，聘请知名施道比茨成为神学系主任。1518年增设希腊文教席，由当时被称为全德意志希腊文和拉丁文造诣最顶尖的天才青年墨兰顿（Philipp Melanchthon，1497年－1560年）任教。
这两位才智之士先后成为马丁路德生命中最重要的良师益友，间接成就了宗教改革的伟业，并奠定了今日威登堡闻名遐迩的历史地位。威登堡大学于1817年与哈雷大学（University of Halle,创于1691年）合併成为今天以路德的名字命名的大学——Martin Luther University of Halle-Wittenberg（马丁路德●哈雷维腾贝格大学）。